“陛下，直接擺駕去禦書房嗎？”從善慈宮出來，東方璽一句話都沒有說。成夜也摸不準陛下如今在想什麽，只能是試探的提起。方才說是公務還沒有處理完，然而他卻分明記得，今日的奏章是沒有其他的問題的。

東方璽也不過是找一個借口離開。他不知為何，如今面對太後總是有些不太自在，然而他也擔心太後若是要強留他用晚膳，推辭不太好，卻又不想留在那裏。只能是早早離開，出來之後，也是一陣迷茫。

“罷了，回朝乾宮吧。”那件事等過幾日再說好了，明日朝堂上，就要開始著手準備太後的壽宴的事情了。後宮裏要打點提醒的嬪妃也不在少數。今年的情況不比往年，不確定的因素太多，他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。

成夜沒有再說話，而是安安靜靜的跟在了東方璽的後邊。入冬之後，天色就黑的愈發的早了，如今也不是太晚，天色卻已經是黑了，行走在宮裏的宮人也都點上了燭火。這宮裏的環境，從來就沒有徹底的黑下來過。

“還有哪位愛卿有話說。若是沒有了，朕今日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大家商量一下。”早朝，和過往也並沒有什麽不同。只是在一眾大臣們看來，往常都幾乎不發一言的陛下今日竟是有大事要宣布了，因著提前沒有任何的預兆，此話一出，人心惶惶。

因著上一次陛下宣布大事的時候，就是兵部尚書出了事的時候，今日再這般突然，都是人人自危，心裏想著自己有沒有做過什麽事情被陛下抓住了把柄，今日要來問罪了。那些真正有罪的，額上也早就冒出冷汗了。

“不過半個月冬至那天就是太後的壽辰。因著這些日子繁忙，有些冷落了太後，朕想借著這次壽辰的機會給太後過一個壽宴。屆時，朕自會給諸位愛卿送去請柬。今日，就是想和大家討論一下這個流程和儀式。”

東方璽自然是看得到底下一眾人因為他的話而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，心裏也是沒有理會。如今朝堂上屍位素餐的人還是很多，他一時間也無法盡數除去，也沒有忠誠的人來補。這件事自然是要從長計議。

“陛下無須擔心，臣回去會寫一封具體的章程來，明日早朝時再呈遞給陛下。總歸還有幾日的時間，若是那個地方陛下不滿意了，臣也好再及時修改。”禮部尚書是最先反應過來的。這件事，他們禮部是責無旁貸的。

而其他的大臣，方才還是冷汗淋漓，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開刀的人，此刻聽了東方璽這般說，也終於是松了一口氣，有些還悄悄的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冷汗，心中暗想日後做事定然是要再謹慎上幾分的。

“是啊，太後娘娘的壽宴不是一件小事，宮城的防衛也要做好，臣自然也會盡心盡力，保障冬至那日的宴會的安全問題。”除卻方才正義凜然的禮部尚書，另外一個絲毫不畏懼的就是楚睿了。

他如今是兵部尚書，宮城的防衛也歸他管。太後壽宴不會是小事，他自然也是要異常的謹慎的。楚睿心裏清楚，他要是能更加的小心謹慎一些，長孫嵐在宮裏的日子就也會好過一些。畢竟他的疏忽，不確定陛下是否會發洩在她的身上。

“有勞眾位愛卿了。此事非同小可，還請各位務必要多警惕一些。朕也沒有什麽大事，就是想多孝敬一下太後。也好增進一下彼此之間的感情，畢竟宮裏太平了，朕也就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朝政上了。”

分明是為了自己的私心的話，卻能被說的一派凜然。東方璽不知道何時，自己也成為了這般虛偽的人。只是身處於這個位置，有些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。他不會為自己的改變找借口，變了，就終究是回不到過去了。

“此事就有勞禮部和兵部兩位尚書大人了。若是順利了，二位該得到的朕自然也不會苛克。至於其他的人，朕只要你們在這段時間安安分分的，不要給朕惹出什麽亂子來。畢竟太後的壽辰，朕不想讓局面變得不好看。那些歪心思就不要想了。”

還有一件事情是他需要去提醒的。每當這種類似性質的宴會的時候，家裏有適嫁的女兒的大臣都會將女兒帶來，表演一些歌舞節目之類的。最終的目的也不過是想把女兒嫁進宮裏來，好日後憑借這一層關系有飛黃騰達的機會。

“退朝。”東方璽沒有等著看下邊這群人的反應和回答就離開了，德福尖細的嗓子響起，待看不到他的身影之後，整個朝堂上都是一片松了一口氣的狀態。今日這一劫，總算是這般有驚無險的過去了。

“楚大人，這件事還需你我二人好好的商議一下，每個流程所需要的儀式都是有明確的要求的。待到我把大概的章程列出來，陛下那裏通過了之後，你我二人再找個時間去說一下具體的流程吧。”

這個禮部尚書是一個明白的人。雖說朝堂上的大部分人都不太習慣這個空降的兵部尚書，然而他看的分明，這人是一個有能力的人，否則，陛下也不會因為什麽私情而破格的提拔他。在政事上，陛下從來都不會徇私舞弊的。

“屆時我自會和蘇大人聯系的，也多謝蘇大人的信賴了，楚某也自然不會讓大人失望的。楚某初入朝堂，日後還請大人可以多多的提拔一下，一同為了這朝政出力，也不算是辜負了陛下的期待和信賴。”楚睿知道他是在幫助自己，此刻也是一副知恩圖報的樣子。

楚睿也是提前了解過這些人的，這位蘇大人是如今混亂朝堂裏難得的一股清流。也曾有那些個奸佞要拉攏他，卻是被毫不留情的趕了出去，還毫不猶豫的揭穿了那個人的真面目。自此以後，這位大人也就成為了那些濁流之輩所針對的對象。

“你雖年輕，然而也是個有能力的。陛下不會看錯人，我也相信陛下的眼光。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，畢竟如今的這朝堂，著實是越來越不如之前了。陛下登基不久，還未來得及去整理，不過，這也是遲早的事情了。”

蘇皖感慨道。先帝還在的時候，最初朝政也是一片清明的，而那個時候的他還年輕，也還沒有在如今的這個位置上。然而那個時候，卻是可以讓人有觸目所及的希望的。先帝晚年做了些糊塗事，就留下了這麽個爛攤子給了新帝。

“大人無須擔心，我也是很看好如今的這位皇帝，我想，他一定會如大人心中所期盼的那般，重新還玉堂國一個安穩盛世的。無內憂外患，和鄰國搞好關系，不論是京城百姓還是邊疆戰士，都可以過上安穩的日子。”

這不是他對玉堂國的期望，玉堂國的內部並不是他可以擔心的問題。他只是希望兩國交好，因為只有這樣，長孫嵐才會平安的度過餘生，或許還可以重回故國，再見她的父皇和母妃。這一定是她，也會樂意去看到的。

“是啊，我雖年紀大了些，然而還可以再多為國效力幾年，希望等到我這把老骨頭入土的時候，可以看到你口中說的那些場面。若是如此，縱然是離開了，也是沒有任何的怨言和遺憾了。”蘇大人拍了拍楚睿的肩膀，向前走去。

他就知道，自己不會看錯人的。這個楚睿，心中有著和當年的他共同的志向和想法。不喜征戰，只希望天下蒼生百姓都可以過上好日子，而不僅僅只是玉堂國的百姓。或許有人覺得他不過是想太多，只是即便是這般簡單的想法，都難以實現。

“張大人，屬下去查了一下，今日朝堂上，姓蘇的那個老匹夫和那個新上任的兵部尚書楚睿還有些交集。朝堂上二人配合的也是很好，下了朝之後，二人還走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些什麽，也是說了有一段時間。分別的時候，也沒有不歡而散的意思。”

一個破敗的絲毫不起眼的茅草屋裏，一個黑衣人畢恭畢敬的匯報著今日朝堂和下朝之後發生的事情。而他對面坐著的，是一個一身青色衣衫的老者。這人閉著眼睛，然而周身的氣場卻是異常的強大，讓人難以忽視。

“真是有意思，這蘇皖自從先帝時期起就異常的忠君愛國。此刻為了拉攏這個新上任的尚書，看來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啊。只是不知道，若是他知曉了這位自己看上的‘有前途的青年才俊’其實是大遼的人，心裏又會是作何感想。”

說罷，竟是陰森森的笑了起來。這聲音確是沙啞，若是不知道的人聽了去，還以為是那象征著不祥之兆的黑鴉發出的叫聲，讓人毛骨悚然。然而他面前的黑衣人卻是面無表情，也沒有任何的動作，早就習慣了自己主子的聲音。

“你去繼續盯著那個姓蘇的，另外，再派一個人去給我盯著那個兵部尚書，我倒是想看看，一個大遼的人，究竟要怎麽在這玉堂國的朝堂上，好好做事。”老者揮了揮手，示意屬下下去，這才是他最終的目的和決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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